心之所至

女孩與男人的故事

悲傷　卻幸福　亦無悔

你與我的故事

可曾染上幸福的色彩

雪白的大地　你離我遠去

哀傷的我　還來不及哭泣

染上不屬於我的色彩

是淚水　是懲罰

還是罪惡

若都不是　那是什麼

人界　夢夕村

夢夕村位於北方，雖然此時並非雪季，天氣還是頗為寒冷。

這天氣對於已經習慣下雪的席德拉而言根本不算什麼，可就苦了沒來過這麼冷的地方的風緹。

「好冷啊……」風緹拉拉衣服，顫抖著，即使有微微的陽光照拂，還是無法驅走寒意。

此時席德拉、瑞克和風緹三人正走在夢夕村的街上，本來席德拉不想管他們兩個的，但一早就被他們以著自己是在地人的關係被拉了出來。

「昨天不是看妳還好好的嗎？」席德拉皺眉，弄了個火球在風緹前面。

「旅店裡面……比較不冷嘛……」風緹將冰冷的手靠近火球，試圖讓手不再這麼寒冷，「而且昨天沒這麼冷……」

「……因為雪季又要到了。」席德拉喃喃說道。她來到夢夕村，也快要一年了，過不了多久，長達九個月的雪季就要到了……

「為什麼這裡的人都不怕冷啊？」風緹微微顫抖著，火球讓她感覺好多了，但還是很不適應。

街上的人衣服都很輕便，像風緹這樣穿了好幾件衣服的人幾乎是沒有，連身旁的瑞克也只是多穿了一件衣服罷了。

「久了就習慣了啊。」席德拉不以為意地回答，「妳的火魔法控制的好嗎？」

「嗯？勉強可以吧……」風緹尷尬地回答。

「是很糟。」一旁久未說話的瑞克冷冷道出事實。

「噢。」席德拉皺眉，「那瑞克你呢？」

「還不錯，要做什麼？」瑞克問道。

「那你幫風緹用火球魔法，我對火魔法沒輒。」席德拉看著手上那忽大忽小的火球，自己都有點擔心會被燒到，對正在取暖的風緹更是一大危險。

也不知道為什麼，自己明明可以很輕易地控制光魔法和風魔法，甚至是剛學不久的闇魔法都能掌控得很好，就是對火魔法一點辦法也沒有。

記得自己剛來到夢夕村，正好是雪季開始的時候，那時候每天都在下雪，有時白天下，有時晚上下，每天開門都可以看到屋前堆積著雪，天氣也一天比一天冷。

本來不太怕冷的席德拉，也被這寒冷的天氣打敗，常常窩在棉被裡不肯出來。

後來斐斯終於看不下去，決定在教導闇魔法前，先教席德拉怎麼用魔法取暖。

『這魔法沒有這麼難吧……』斐斯輕皺著眉頭，看著被火魔法搞得手忙腳亂的席德拉。

『哇啊！我的衣服──！』一個不小心，火魔法突然竄大，燒上席德拉的衣服──

『嚇！小心啊！』

『水、水球……啊，好冷好冷！』席德拉一個直覺反應，將自己全身都弄得溼答答的，風一吹，感覺更冷了。

『算了，以後覺得冷的話，我幫妳用魔法吧，』斐斯苦笑著，『不然這真的太危險了。』

後來，時間一久，她也漸漸適應這裡的溫度，慢慢不怕冷了，但有時還是會跟斐斯撒嬌著要他幫忙施展魔法。

那圍繞在自己身旁，淡橘色的光芒，暖洋洋的感覺，就好像被人輕輕抱著似的…‥

只是現在，斐斯再也不會替自己施展魔法了……

「原來妳也有不擅長的魔法啊。」瑞克輕笑，手上立刻冒出一個大小適中的火球，讓風緹取暖。

「哼，雖然我控制不好，」席德拉冷冷瞥了瑞克一眼，「但要用火球砸中你可還不成問題。」說著，還威脅似的將火球拋上拋下的。

「好好，算我怕妳了，可以吧？」瑞克也相當識時務，立刻道。

席德拉輕哼，手上的火球瞬間消失，「你們想要去哪逛？」

「這附近是不是有個湖啊？」風緹問道，現在有了火球的溫度，讓她終於可以不再發抖了。

席德拉一愣，「湖？」印象中，夢夕村附近的湖，好像只有那麼一個……

「我們昨天飛過來的時候，有看到一個小湖，旁邊好像還有間小屋子，遠遠看過去好像很漂亮呢。」風緹解釋道，「妳知道那個地方嗎？」

「……」席德拉沉下聲，「我知道在哪裡，你們跟我來吧。」

席德拉走在前頭，往夢夕村外走去，而瑞克和風緹也跟了上來。

憑著印象，席德拉往村外的樹林裡走去，穿過一棵棵的樹，在看起來都長得一樣的樹木間穿梭，要在這片樹林裡找道路對席德拉來說一點也不算什麼，一直以來，她都習慣著在樹林裡行走。

沒多久，樹林裡的一座小湖出現在他們三人眼前。

這個湖不算大，走沒多久就可以將湖繞一圈。湖邊有一棟小木屋，屋門緊閉著，彷彿許久未有人進去過般。

湖邊的積雪早已融去，長出些許雜草，但小屋周圍卻一點雜草也沒有，看起來乾乾淨淨的。

即使歷經多次雪季，小屋仍舊堅固的佇立於此。

「哇，真的有湖欸。」風緹開心地跑到湖邊，好奇地東看西看，「那棟小屋是做什麼的？有人住在裡面嗎？」

「沒有。」席德拉搖搖頭，「已經十多年沒有人住在那了。」

「可看起來不像沒人住的樣子。」瑞克走近小屋，小屋附近相當乾淨，看起來就像有人定期在打掃似的。

席德拉淡然一笑，「因為有人會來打理這裡。」

「誰？」聞言，風緹好奇地問。

席德拉輕嘆口氣，說道：「這屋子是十多年前，一個男人為一個女孩建的，」緩緩地，她說出她曾經聽到的故事，「房子蓋好後，那對男女幸福地居住在這裡，沒多久，那女孩就懷孕了。這本來是件值得開心的事，誰也沒想到當小孩出生後，女孩就去世了，男人傷心欲絕，後來就帶著小孩離開這個傷心地，再也沒回來過。」

說完，一片沉默瀰漫在三人之間。

「那這裡，是誰在打理的呢？」風緹輕聲問道。

「女孩的妹妹。」席德拉回答，臉上不禁露出微笑，想起當初自己聽到這個故事時，斐斯說過的話……

『這個故事是真的？』坐在湖邊聽完故事的席德拉問道。

『是啊，聽說女孩本來是住在夢夕村的人呢，』斐斯帶著笑容說著，『還聽說女孩很漂亮喔。』

『那你有見過嗎？』席德拉好奇地問。

斐斯搖頭，『沒有，這些事發生的時候，我都還不會講話呢，就算見過也不記得了。』

『那麼，那個男人呢？有再回來過嗎？』

『不知道，村裡的人在那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，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。』

『那他們的小孩？』席德拉又問。

『也沒人知道。』

『……感覺是個好悲傷的故事喔。』席德拉將頭放在膝蓋上，望著結冰的湖面。

『不，』斐斯搖頭，露出微笑，『這是一個很幸福的故事。』

沉浸在回憶裡的席德拉突然發現自己的腳被什麼東西給纏上，立刻驚醒過來，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對著湖面發呆許久。

兩道藤蔓正從地底竄出，纏上席德拉的雙腳，令席德拉動彈不得。

「怎麼回事？」席德拉驚訝地張望著，卻發現瑞克站在自己的左後方，口中喃喃念著什麼，藤蔓頓時竄了更高，將席德拉的手也綁縛住，「瑞克？」

「對不起，席德拉，」風緹的聲音從右後方傳來，席德拉轉過頭去，看見她歉然的表情，「我們奉命將妳帶回天界。」

天界！

腦海中閃過許多不愉快的回憶，席德拉立刻想掙脫束縛，「不要！我不回去！」

「妳不肯乖乖的，那我們只好用強了。」瑞克淡然道，口中咒語念著，藤蔓纏得席德拉更緊了。

「唔──」席德拉痛苦的呻吟，越來越緊的束縛讓她極不舒服。

風緹蹲下身，手覆在地上，念著一串咒語。

咒語一念完，三人所站的土地上頓時出現一個魔法陣。

「你們……」席德拉原先的掙扎停止了，垂著頭，她低聲問道：「你們……是有預謀的？」那魔法陣不是當場用魔法畫的──用魔法畫成的魔法陣不會這麼快就完成──那是原先就畫好，只是用魔法隱藏起來，直到魔法消散才現形出來的。

「對，」瑞克毫不隱瞞，「我們昨晚來這畫的，請妳帶我們來湖邊也是早就計畫好的。」

「你們……」席德拉已經不知道自己心裡的感受什麼了，悲傷？還是憤怒？被背叛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。

果然……不能輕易相信呵……

一陣白光壟罩住他們三人，這是一個移動魔法陣，會移動到哪裡，席德拉不用猜也知道，絕對是送他們到天界去。

白光消散，眼前的景象果然是天界。

原先束縛著自己的藤蔓已經消失，只在手上留下一些被綁過的紅痕。身旁不遠處圍了許多人，以階級來講陣容並不強大，大多數都只是普通的天使，只有少數的白天使和銀天使在場。倒是應該跟自己一起過來的瑞克和風緹不見了人影，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。

「呵，要抓我有這麼容易嗎？」席德拉輕笑，笑意卻達不到眼中──同樣的錯，她不會再犯第二次！

「席德拉，妳就乖乖跟我們走，我們不會傷妳的。」一個銀天使站向前，勸導著。

「不傷我？」席德拉一臉無辜，「難道把我強行帶到這，就不算傷我嗎？」

「妳──」銀天使帶著怒意瞪著她。

「還是你們的傷，是指看得到的傷？」席德拉問道，語氣中的淒涼讓在場部分天使聽了感到有些退卻。

「廢話少說！」銀天使怒喝，「不乖乖跟我們走，我們就不客氣了。把她抓起來！」

語畢，在場的天使們都動了起來，有些開始念起咒語，有些正伺機要上前攻擊席德拉。

而席德拉也不示弱，口中也開始念起了咒語，「黑幕。」一道灰黑色的防護盾立刻在席德拉周圍形成。

沒多久，數道魔法就打上了黑幕，黑幕晃動著，但還是撐下了這波攻擊。

「這是怎麼回事？」一個陌生的男聲從席德拉身後傳來，嚇了席德拉一跳，手上的魔法還險些消散。

席德拉立刻轉過頭去，「誰？」她看到一個正從地上站起來的男子，男子留著一頭灰黑色長髮，剛毅成熟的臉上滿是疲憊，一雙黑色的眼中充滿了不悅。

男子看了看四周，語氣不善地說，「我才想問妳是誰，剛剛的魔法陣是妳幹的？」

「不是我，」席德拉立刻反駁，不悅地說，「我也是受害者好嗎？」看來這男子八成是不小心站在魔法陣的範圍裡，才一起被帶過來的。剛剛恐怕是因為男子是坐在地上，又被自己擋住，所以才沒人注意到他。

但也還好黑幕的範圍把他納了進來，不然這男子現在應該不會這麼活蹦亂跳的。

「妳也是受害者啊？」男子恍然，隨即問道，「所以妳也不想來這？」

「你以為誰會想來這裡被人打啊？」席德拉沒好氣地回了一句，「你自己小心點，別跑出黑幕的範圍，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。」手上加強了黑幕的力量，勉強地擋下另一波攻擊。外頭的人好像有人發現到男子的存在，但仍舊沒有停下攻勢的意思，想來他們要抓自己的念頭相當強啊。

「那還待在這裡做什麼？」男子輕笑，一手搭上席德拉的肩膀，「走吧，移動。」

席德拉還來不及思索男子話中的意義，一陣白光就籠罩住他們兩個。

白光消散，眼前的景象變回了夢夕村外的湖邊。

席德拉呆站在原地，困惑地看著男子，「這怎麼回事？」

男子聳肩，「移動魔法，妳應該認得吧？」

席德拉點頭，認得！她當然認得，移動魔法她也用了好幾次，但是沒厲害到可以不念咒語就發動這個魔法。

「你到底是誰？」席德拉問道，能夠不念咒語就使用移動魔法的，肯定不是什麼泛泛之輩。

「我啊，我叫吉夫特．麥斯，請多多指教。」

「吉夫特？」席德拉在腦中思索著這個名字，「我沒聽過你，你是夢夕村的人嗎？」

「嗯……」吉夫特思索了一下才道，「以前待過一陣子，這次只是想過來走走罷了。」

「喔。」席德拉點頭，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口，「那個……剛剛謝謝你救我。」

「不用客氣，」吉夫特一臉無所謂，「反正我也只是順手把妳帶走而已。」

「抱歉啊，害你也被扯進來。」席德拉滿臉歉意。

「就說我不在意了啊。」吉夫特隨興地拍拍她的肩膀，然後目光轉到湖面上，「妳喜歡這裡嗎？」

席德拉愣住，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，「嗯，喜歡。」這裡是斐斯帶她來的地方，後來斐斯常跟她在這裡談天說地的，這裡有著屬於她和斐斯的許多回憶。

「妳聽過這個屋子的故事嗎？」吉夫特又問。

點頭，「聽過。」

「那妳覺得……故事中的女孩，幸福嗎？」

「……」席德拉思索了一下，才道：「幸福。」

吉夫特有些錯愕地看向她，「為什麼？」

席德拉偏頭想了想，「因為……她遇到一個很愛她的男人，而她也愛那個男人。」

「可是最後她沒能跟男人一起到老，」吉夫特反駁著，「她本來不需要死的。」

「呃？」席德拉困惑地看著吉夫特，「你……認識故事中的人？」

吉夫特露出苦澀的笑，「是啊，女孩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，還是執意要為男人生下孩子，才會因此身體承受不住而死去的……」

席德拉愣在原地，她不知道原來這段故事背後還有這樣的隱情。

許久，席德拉才終於開口道：「那女孩，一定很愛那個男人，才會寧可犧牲生命，也要為男人生下孩子。」

「可是男人並不希望女孩這麼做。」吉夫特搖頭，眼神中有著濃濃的悲傷，「她甚至連孩子的一面都沒能見到……」

席德拉低聲道：「可是我想，她不會後悔吧……至少，她已經為男人做了些什麼……就算最後犧牲了生命，她也會覺得自己很幸福的。而且，」席德拉語氣一轉，抬頭微笑看著吉夫特，「她相信男人會連著她的份，好好活下去，並照顧好他們的孩子，是吧？」

「是嗎？」吉夫特有些困惑地看著她，「女孩真的覺得自己幸福嗎？若是沒見到男人，她就不會死了。」

「但是……」席德拉話一開頭就停住，因為她想到，自己與斐斯……手輕撫著胸前的項鍊，茫然地，席德拉將話說了下去，「但是人類的生命有限……既然注定不能長相守，那不如就為對方做些什麼……」這話，連席德拉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的了。

說完，她也有些懂了，斐斯的作為……

「這樣啊……」望著湖面，但眼神已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，「只要能為對方做些什麼，就夠了是吧？」

席德拉不自覺地點頭了。

「是啊，」吉夫特嘆口氣，輕聲說道，「其實男人也懂的，不然就不會放任女孩生下孩子了，只是……就是沒辦法接受女孩死去的事實啊……」

是啊，她懂，她真的懂……她一直都明白的啊……席德拉握緊項鍊，眼眶不知何時已聚滿了淚水。

吉夫特轉過頭，面對席德拉，一時卻被席德拉眼中的淚水愣住了，「謝謝妳，跟妳聊天很有意思，」露出微笑，「希望下次有機會能再見面。」語畢，也不等席德拉有任何回應，就逕自轉身離去。

席德拉有些錯愕地看著吉夫特的離去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，「欸──」望著早已遠去的吉夫特，席德拉自言自語著，「我忘記跟他說我的名字了……算了，還會見面的吧。」

想不到，居然會遇見他──那個一直存在於別人口中、卻始終沒見過男人。

握緊胸前的項鍊，席德拉腦中還迴盪著剛剛的對話。

其實，她一直都明白，她與斐斯，最後被留下來的人一定是她……

只是從沒想過，分開的日子會來得這麼快……

『斐斯，你在想什麼？』

『……我在想，如果哪天我死了，妳該怎麼辦？』

『才不會！你會活得好好的！』

『可是……我畢竟只是個人類。』

『……』

輕嘆口氣，席德拉望著手裡不斷飄著雪花的項鍊，「斐斯，你一定是希望我好好活下去的，對吧？連你的份一起……」

握緊項鍊，淚水再次在眼眶中聚集。

也許，真的有活下去的理由吧……

 (To Be Continued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