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之所至

閉上雙眼

飄落的雪景在眼前揮之不去

雪季即將來臨

而你將不在雪中迎接我

『怎麼了？心情不好？』

『啊，沒有啦。』

『明明就有！發生什麼事了？不能跟我說嗎？』

『也不是，就……弗瑞特的事……』

『他還是不肯死心嗎？』

『我不知道，我已經明白跟他說了，可是……』

『……那換我來跟他談談吧。』

『欸？』

離去的身影消失在一片雪白中，天空飄下雪來，一片一片一片……

席德拉睜開眼，望著灰黑色的天花板，好半晌，她才明白剛剛那是夢。

從床上坐起來，席德拉發現愛堤可正趴在床邊睡著，窗外的月光照射進來。一股沒來由的想法閃過腦中，席德拉只猶豫了一秒，就小心翼翼地溜下床，將身上的棉被輕輕地蓋在愛堤可身上，然後躡手躡腳地離開房間。

今天會下雪。

席德拉輕聲走下樓梯，生怕會吵醒屋裡的人。

推開旅店大門，一個東西突然覆上她的肩膀，席德拉驚嚇地回頭，卻看到一張不算陌生的臉。

「吉夫特？」

「好好照顧自己，不然希凡會擔心的。」拍拍她的肩，吉夫特繞過她，逕自走出大門。

席德拉這才看清楚披在她肩上的是件外套，而自己的穿著的確不算保暖，便聽話地將外套穿起。

踏出大門，一陣寒風便直襲而來，席德拉滿心感激吉夫特的外套，否則她一定會冷得直發抖。

天氣越來越冷了。

「妳覺得今天會下雪嗎？」吉夫特望著天空，突然拋來一句。

席德拉錯愕地看向他，不明白他怎麼會這麼問。

不自覺的，席德拉順著吉夫特的視線也望向天空，滿月高掛天空，閃閃繁星點綴其中，今天的夜空很美，一片雲也沒有，一點也沒有下雪的跡象。

「會吧。」席德拉回答，她也不知道為什麼，也許是因為今天是斐斯死後，第一次到她夢中找她吧……

一道輕微的聲響傳來，席德拉困惑地看向聲音來源。

銀光飄過，茵的頭髮在月光下閃耀著，茵轉過頭看他們，臉上是那抹席德拉很熟悉的笑容。

「好久不見，席德拉，還有你，吉夫特。」茵先是看向席德拉，然後便注視著吉夫特。

「妳來的正好，我想一個人靜靜，這女娃就交給妳了。」吉夫特的聲音自席德拉身後傳來。

在席德拉尚未反應過來之前，她背後就被人一推，一點防備也沒有的她頓時向前跌過去。

「哇啊──」

茵動作迅速地將席德拉撈進自己懷裡，讓席德拉免去跌倒的命運。

席德拉一站穩就立刻轉過頭去準備罵人，但一回頭，已經不見吉夫特的身影。

「他已經走了。」茵笑著說。

席德拉頓住，腦中這才反應過來茵的存在，想起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，立刻明白茵會在這裡的原因。

緩緩地轉過頭，席德拉怯怯地開口，「茵……」

「我很久沒來這裡了，陪我走走好嗎？」茵突然說。

「呃？」席德拉一愣，下意識地點頭了，「好。」

得到席德拉的同意，茵習慣性地拍拍席德拉的頭，就隨性地選了個方向走去，席德拉也跟了上去。

「想不到妳會認識吉夫特。」茵微笑說著，「他已經有一陣子沒出現在天使族面前了。」

「咦？」席德拉一臉驚訝，「妳認識他？」

「我跟他是老朋友了，我們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，就和妳跟弗瑞特、貝希他們一樣。但幾年前發生了一些事，他很久沒回天界了，所以妳才沒見過他。」茵望著夜空，回憶著那段遙遠的過去。

「發生什麼事？」雖然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，但席德拉還是好奇地問出口，「跟他是灰翼天使有關嗎？」

一愣，茵轉過頭看向她，然後一笑，「不，和灰翼天使無關，不過他的確因為變成灰翼天使的關係比較常待在人界。」

「天使族真的……不喜歡灰翼天使嗎？」垂下頭，停下腳步，席德拉低聲問道。

自從莫名其妙變成灰翼天使後，席德拉就發現天使族對她的態度也變了，所以她會被攻擊，所以瑞克和風緹會誤會她。

所以貝希會怕她。

一切一切都是從她變成灰翼天使開始的，若不是天使族要調查她和弗瑞特的事情，恐怕根本不會有人想來見她吧！

跟著停下腳步，回過頭，茵揉了揉席德拉的頭髮，「妳這個傻孩子，不是所有人都討厭灰翼天使，至少我不討厭。」

緩緩抬起頭，席德拉發愣地看著茵。

茵微微一笑，「對我來說，灰翼天使不是墮落的天使，他們只是不知道在哪裡，染上的一抹不一樣的色彩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席德拉還想說些什麼。

茵直接打斷她的話，「到目前為止，沒有人能說明為什麼會有灰翼天使的存在，所以也沒人能證明，灰翼天使是不好的。」認真地看著席德拉，「別人對妳會有什麼評價，都是取決於妳自己的。」

「可是大家……不喜歡我。」苦澀地開口，席德拉明白大家對自己的態度。

一指彈上席德拉的額頭，「還說呢，也不好好反省妳自己做了什麼。」

「我……」捂著額頭，席德拉一臉委屈，「是他們先打我的，我只是要保護自己……」

「撇去主動攻擊妳的人不說，貝希呢？弗瑞特呢？」茵半瞇起眼，質問著，「我可沒聽說他們有攻擊妳喔。」

「我──」席德拉本還想說些什麼，但停頓了一下，緩緩低下頭，「對不起……」

拍拍席德拉的頭，「這話不是對我說的，妳得自己去跟他們說才行。」說著，茵也不管席德拉會不會跟上來，就逕自往前走去。

呆呆地看著茵的背影好一陣子，席德拉才追了上去。

跟在茵身邊走了一會兒，看著面無表情的茵，席德拉小心翼翼地開口，「妳……生氣了嗎？」

茵轉過頭看了她一眼，又看向前方，「也許吧，身為妳的守護者，卻在最後才被告知這些事……的確，我有點不高興。」

「我……」發生太多事情了，也發生的太突然，席德拉完全沒有想到要和茵說。

「不過想想，好像也沒什麼好不高興的，」轉過頭看向席德拉，茵露出貫有的微笑，「畢竟我也是因為相信妳會好好照顧自己，才離開天界這麼久的。」輕嘆口氣，「只能說我判斷錯誤吧，我忘了妳也還是個小孩子。」

「我才不是小孩子。」嘟著嘴，席德拉反駁，「我已經成為天使，算是大人了！」

在天界，只要通過見習之旅的小天使，就可以算是成年了。

「喔？是嗎？」挑眉，茵笑著反問，「不過我不管怎麼看，妳都還是個孩子。」

「我──」席德拉才要反駁，就被茵突然拉起手，下一秒，茵已經張開翅膀，拉著她飛向天空，「茵！」被嚇了一大跳席德拉不滿的抱怨。

「怎麼？我的小大人忘記要怎麼飛了嗎？」茵回過頭，笑著問。

下一秒，一雙翅膀在席德拉身後展開，淺灰色的羽翼在月光下拍動著。

放開席德拉的手，茵停在半空中，環著手困惑地看著她的翅膀，「感覺跟之前看到的顏色不太一樣啊……」

「嗯？」席德拉困惑地側過頭看自己的翅膀，「不就灰色嗎？」

茵搖搖頭，「之前比現在深。」

「是嗎？」有些困惑，但席德拉一點也不記得自己那時翅膀的顏色，「灰翼天使的翅膀顏色會變？」她從來沒注意過這件事。

「聽說會，」茵點點頭，「而且好像每個灰翼天使的顏色都不太一樣。」

「是喔。」席德拉這才想起來，吉夫特的翅膀顏色好像和自己不太一樣，「為什麼會不一樣？」

「不知道。」茵聳肩，露出很滿意的笑容，「不過很漂亮。」

「啊？」席德拉一時愣住。

繞著席德拉飛了一圈，茵點點頭，「不錯，看來傷口好得差不多了。要記住，翅膀對天使族來說是很重要的，絕對不可以隨便讓翅膀受傷，就算變成灰翼天使也一樣，知道嗎？」

席德拉又愣了一下，才聽話的點頭，「妳帶我到天空就是為了檢查我的翅膀？」

「順便近距離欣賞一下灰翼天使。」茵大方的承認自己的企圖。

「妳不是和吉夫特很熟嗎？沒有看過他的翅膀？」席德拉問道。

「他啊，變成灰翼天使後就到人界了，幾乎不回天界，也很少和我聯絡。」茵無奈地笑笑，「雖然知道他是為了天界好，還是很難接受吧。」

「為什麼？」席德拉脫口問出，「為什麼不回天界是為了天界好？」難道灰翼天使當真沒有資格進入天界嗎？

「他的情況和妳不一樣，他的離開的確符合天界大多數人的期待，也因此他能在天界得到大多數人的尊重，算是少數幾個能被接受的灰翼天使吧。」茵解釋著。

「那我呢？」席德拉焦急的問。

「這要看妳怎麼做了。他們對妳有誤解是事實，但妳傷了人也是事實，這件事已經鬧大，就算我出面保妳，也只能讓妳不受懲處，要怎麼改變天界對妳的觀感，要看妳打算怎麼做，這點我是幫不了妳的。」

席德拉低下頭，陷入自己的思緒，其實她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，瑞克和風緹已經跟她和好，但是弗瑞特和貝希呢？還有那些在一時衝動下傷害的人……

到底該怎麼做，才能取得大家的原諒呢？

真的有辦法讓所有人再次接納她嗎？

真的……需要嗎……？

灰色的翅膀，早已不可能被所有天使族接受了吧？

為什麼……會變灰翼天使呢？

斐斯……

眼前飄過的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，席德拉往天上望去，「下雪了……」

一片片銀白色的雪花從天空飄下，映著還未完全消失的月光，飄落在夜晚的大地。

第一次見面，就是在這樣的下雪天裡。

伸出手，接住雪花，那天的情境還能清晰的出現在腦中。

「茵……」席德拉輕喚著。

茵也同樣望著天空的雪，聽到席德拉的叫喚，偏過頭看向席德拉。

「我不想回天界了……」席德拉輕聲說著，說完才看向茵。

茵沒有讓席德拉失望，露出笑容，「這就是妳的決定嗎？」

「對。」席德拉堅定的點頭。

如果灰翼天使不見容於天界，連吉夫特能受人尊重也無法長期待在天界，那她決定留在人界，留在這個有漫長雪季的村落。

「好，天界那邊我會幫妳處理好所有事，妳就安心待在這裡吧。」茵承諾著，「可是我希望妳記得，天界仍然是妳的家，我也永遠是妳的守護者。」

席德拉忍下想哭的衝動，用力的點頭，「好。」

這是她的選擇，後果也將由她自己承擔。

但她不會後悔留下來，她也不再後悔遇見斐斯，也不再悲傷自己變成灰翼天使。

這是上天賜予她最好的禮物。

雪花再次飄落的那天　你已不在我身邊

帶著回憶的我　甘願染上你的氣息

黑與白交織而成的灰

是你存在過的證明

(To Be Continued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