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之所至

貝希站在會議室的外圍，會議室的正中間是張橢圓形的大桌子，圍坐在桌旁的都是聖天使和大天使位階，像貝希這種小人物，就算和會議原因的席德拉和弗瑞特是朋友，也只有站在外圍看的份。

圓桌的一端是天使長，坐在她左邊的是那個穿黑衣服的人，接著是茵，然後才是荻雅和卡爾奇德。

天使長右邊的則是另一群聖天使，主要發言的都是鄰坐在天使長旁邊的金髮聖天使，貝希隱約記得自己見過她，但是一時想不起來名字。

這樣的座位安排在會議開始沒多久就看出端倪，一邊是支持席德拉無罪，一邊則是認為應該懲處席德拉，而顯然贊成懲處的人數是較多的。

不過令貝希感到不解的是，座位應該都是越靠近天使長的人位階越高，怎麼說也該是聖天使，但卻是那個黑衣服的男人坐在那，連茵都是在次一個位置，難道那個人比茵厲害？可是那個人的斗篷幾乎將臉整個遮住了，根本看不出來到底是誰。

會議已經開始一段時間了，發言的幾乎都是那位金髮的聖天使，還有在一旁幫腔的一群人，茵他們幾個除了天使長進來時寒暄幾句外，根本沒說過半句話。

這樣下去局面根本是朝著對席德拉不利的方向發展，貝希心裡焦急著，卻一點辦法也沒有，身旁的旁觀者們竊竊私語著，入耳的盡是應該懲處席德拉的話語。

「茵，妳是席德拉的守護者，現在都不說話，是同意應該懲處席德拉了嗎？」金髮聖天使好像終於按耐不住，朝茵發問。

「我不同意懲處。」茵淡淡的回應。

「喔？妳是打算袒護席德拉囉？」

「對。」

茵居然沒有否認！貝希錯愕地看著，怎麼說茵也不該同意「袒護」這個用詞啊，這不是等於承認她是毫無正當理由，只是因為是守護者，所以站在席德拉那邊的嗎？

「……」金髮聖天使顯然也為茵的回答感到錯愕，「茵，妳的理智去哪了？身為聖天使，不能光憑感情用事。」

「我也想問妳的理智去哪了？菲璃娜。」茵淺淺一笑，「妳認為席德拉應該要被懲處的理由在哪？因為她打傷了弗瑞特？」

菲璃娜！貝希突然想起來自己在哪見過她了，她是她還是小天使時，負責照顧弗瑞特那個班級的老師。

貝希知道為什麼菲璃娜會這麼支持懲處席德拉了，因為菲璃娜從弗瑞特小的時候就很疼愛他，簡直是將弗瑞特當自己的孩子在照顧。

「打傷人，本來就該懲處。」菲璃娜一點也不認為這有什麼問題。

「那天打傷人的不只席德拉一個人吧？」茵淡淡地問，「如果我的情報沒錯的話，弗瑞特的傷，在場還有很多人需要負責。」

「嗯，當天是我負責下令的，要懲處也得算上我一份。」荻雅在一旁說著。

「是席德拉先打傷人的，當天荻雅的行為是為了防止傷害擴大。」

「妳確定是席德拉先動手的嗎？」茵反問，「席德拉回到天界時，一片混亂中到底先動手的是誰？第一個打中人的魔法，又是誰的魔法？」

「當時太混亂，根本不會有人記得這種事。」菲璃娜皺眉。

「當天一群天使圍攻席德拉一人，就算弗瑞特出手阻撓，但是一群大天使、金天使、銀天使、白天使，打不過兩個沒有位階的天使？還讓其中一人逃離現場，這樣的程度和結果妳能接受嗎？」

「這——」

「再來，瑞克和風緹用計將席德拉帶回天界，卻沒發現魔法陣的範圍內還有別人，幸運的是還好那是天使族，要是帶回來的是人類，那該如何處理？要是不幸是個魔族，那要怎麼辦？這樣的失誤是否也該處置？」茵沒等對方回應又說了下去，「第二次將席德拉困在天界，結果還是一群人打不過一個天使，還被人順利帶走，當天在場的天使是否也該負責？」

「這樣要追究的人太多了，整起事件的起因是席德拉和弗瑞特，其他人都只能算是無辜被牽連進來而已。」菲璃娜辨解著。

「那好，弗瑞特和席德拉在人界時，又是誰先動手的？妳知道嗎？」

他們兩個在人界根本沒有動手，這點茵肯定是知道的，為什麼還要這樣問？

「不知道，這件事兩位當事人都沒有說明情形，」菲璃娜回答，「而且今天也都沒有出席會議。」

貝希這才突然驚覺到弗瑞特也該出席會議，但為什麼沒有任何人跟他說？現在去把弗瑞特帶來，還來得及嗎？

「席德拉不出面是我允許的，我今天便代替她出面。」茵解釋著，指向身旁的男子，「至於弗瑞特，我也是徵得他同意的。」

「嗯。」黑衣男子只是點頭應個聲。

「既然妳提到這位了，」菲璃娜的視線也轉向黑衣男子，「是否可以說明一下這位是誰？參與會議卻遮遮掩掩的，妳確定他能替弗瑞特作主？」

「呵呵，」男子輕笑，拉開斗篷的帽子，將臉露出來，「妳覺得我不能作主嗎？」

貝希頓時認出對方來，是那天和席德拉在夢夕村打起來時，出現的那位灰翼天使！

「吉夫特？」菲璃娜錯愕，不是很確定的問。

「好久不見，菲璃娜。」吉夫特笑了笑，簡單的揮手向她打招呼，「請問我能替弗瑞特作主嗎？」

「可、可以……」菲璃娜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，吱吱唔唔地點頭。

身旁的與會者興起一陣竊竊私語，都在討論著吉夫特的身份，以及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等等的。

貝希身旁沒有熟識的人可以討論，只能在心裡暗暗猜測對方的身份，將注意力放在會議上的談話。

「話是這麼說啦，但其實我和席德拉的接觸還比較多，」吉夫特攤手，「到目前為止，我很好奇一件事，你們給席德拉的罪名是什麼？」

「她傷了弗瑞特。」菲璃娜回答。

「原來如此，那你們在逮捕席德拉的過程中，有告知她罪名嗎？」吉夫特反問。

「跟你們站在對立立場還真討厭。」荻雅咕噥著，「沒有，這是我的疏失。」

「應該不只妳參與吧？」吉夫特又問，「所有參與的天使族，沒有一個人告知犯罪者罪名，就要進行逮捕，席德拉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，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傷害她。」

貝希在一旁聽了覺得很難受，原來從頭到尾她都是一廂情願要帶回席德拉，但席德拉卻什麼都不知道嗎？她好像可以理解席德拉始終不肯配合的原因了。

「這……」

吉夫特咄咄逼人，繼續說下去，「這明明是一起很單純的私人恩怨，結果搞得大家現在坐在這裡，整個追捕過程亂七八糟，毫無章法，連一個年輕的灰翼天使也無法帶回天界，是天使族在這我離開的這幾年素質變差？還是這當中根本夾帶個人情感，不是以公正的態度處理？」

「吉夫特，」天使長突然發話，「注意規矩，不要感情用事。」

「嘖，對不起，太久沒有開會了。」吉夫特的表情看來有些不滿，但還是乖乖道歉。

「茵，繼續。」

茵的臉上已重新恢復那貫有的微笑，「弗瑞特受傷一事，當屬席德拉與弗瑞特兩人的私人糾紛，當時荻雅未明事情經過，在緊急情況下以制伏二人為優先考量，意外造成弗瑞特重傷及席德拉逃離天界。」

「弗瑞特傷了席德拉的朋友在先，被打是活該。」吉夫特在一旁答話，一點也不在意才剛被天使長指責的樣子，「結界破除時是他自己推開席德拉去擋魔法攻擊，說起來會受傷根本自作自受。」

「欸你……」菲璃娜一臉錯愕。

貝希也聽得一愣一愣的，這吉夫特不是代替弗瑞特出席的嗎？

「嗯，是我教育失敗，我自己回去會檢討，這件事就不追究了。」吉夫特徑自下了結論，「我應該有資格替弗瑞特決定這件事吧？」

教育失敗等於是把弗瑞特從小到大的老師都罵下去了，這當中還包含守護者卡爾奇德，和菲璃娜，但這人說要自己檢討，他到底是誰？

一個很突然的念頭閃入腦中，貝希隱約猜到了什麼……

「……有。」菲璃娜不得不點頭。

就這樣把弗瑞特受傷一事結案了？貝希聽著一旁眾人的喧嘩，突然有種這整件事都是場鬧劇的錯覺。

茵不在意現場的吵鬧，繼續下一個案件，「再來，單就席德拉傷人一事，目前並無法確認席德拉是主動攻擊，還是正當防衛，然而席德拉在當時的確有主動攻擊無辜的人群，這點倒是沒錯。」

「這樣的行為並不可取，必須趁她尚未犯下更嚴重的錯誤前給予懲處以咨教訓。」菲璃娜說著。

「當時席德拉適逢剛變化為灰翼天使，且在人間的朋友遭人殺害，情緒並不穩定，才會犯下錯誤，冷靜過後她已經明白自己的錯，不會再犯，不應再給予懲處。」

「妳怎麼證明她不會再犯？」

「我以聖天使及守護者的名義為她擔保。」

現場再次喧嘩，貝希明白茵的話代表什麼，代表席德拉要是再犯下同樣的錯，身為擔保者的茵將一同接受懲處，絕無寬待。

「茵，想清楚妳在說什麼。」天使長輕皺起眉。

「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，也明白會有什麼後果。」茵微笑，「但我相信席德拉，她不會讓我失望。」

天使長輕輕勾起笑，「真像你們兩人的作風。」

「那天使長您滿意嗎？」茵淺笑，問道。

「兩個聖天使出手保下席德拉，我還能有什麼意見嗎？」

「天使長，我不是聖天使。」吉夫特笑了笑。

「那下次就按規矩站到一邊去，別來我身邊尋求保護。」說完，天使長環視會議室眾人一圈，「席德拉傷人一事由茵擔保不再犯，其餘事件一概不追究，會議結束。」

貝希傻愣愣地站在原地，身旁的人一個個離開，她突然明白茵曾經說的，他們犯下的錯都是不需要懲處的，只是場孩子間的吵架而已，就連這場決議的會議，都有如吵架那樣，吵完，所有人就回家去，明天又是好朋友。

「貝希，該回去了。」荻雅不知何時來到貝希身旁，身邊還跟著茵、卡爾奇德和吉夫特。

「呃，好。」突然被人注目讓貝希有些不知所措，只能連忙點頭。

「欸，妳的傷好了嗎？」吉夫特似乎認出她，詢問道。

「已經好了。」

「我出手救人還能救不好嗎？」

「妳又不是治療專長，能弄出那無差別攻擊的也就只有妳了。」。

「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轟回人界？」茵還是一貫的微笑。

「等我把弗瑞特帶上再轟，省得還要用移動魔法、決定降落地點什麼的。」吉夫特很隨便地說，「放心，我會把弗瑞特保護好，妳儘管轟。」

茵等人都一臉驚恐的望著吉夫特，讓貝希也有些錯愕。

「你要帶走弗瑞特？」荻雅驚呼。

「你沒中邪吧？是不是最近和魔族有過接觸？」卡爾奇德也用著誇張的語調說著。

茵率先恢復微笑，「這是你的答案嗎？」

「我是要帶走弗瑞特沒錯，至於魔族，我前陣子是有和魔族一起吃飯喝酒沒錯，但是絕對沒中什麼法術。」吉夫特一一回答，「我不知道這答案是對還是錯，但他是瑞西亞留給我的禮物，我不該讓她失望，也不會讓她失望，我想這也是她所希望的。」

「那走吧，我們去接弗瑞特。」

繞了一圈　回到原點

答案早已存在心中

妳用生命保護的

將由我來守護　一輩子

〈番外－不純之白　完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