玻璃珠裡的世界 雪花片片
你的離去 我的悲傷
不斷掉落的白點
永不回頭的你
能否告訴我 要怎麼停止悲傷
能否教導我 如何重現你手中的魔法
你 不回答
我 不哭泣
人界 夢夕村
位在夢夕村東南方的墓園裡,一座座方碑佇立於此。
雪季已經結束好一陣子了,積雪早已融化,地上長出了些許雜草、野花,為這死氣沉沉的墓園裡增添一點生機。
席德拉站在一座較新的墓碑前,雙眼凝視著木碑上的「斐斯.海帝維」幾個字,手不自覺地把玩著脖子上的項鍊。
這條項鍊是由黑色的細繩串起,墜飾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球,玻璃球內有著小小的白點正不斷飄落著,彷彿在那玻璃球的世界裡,雪季尚未結束,雪花仍舊飄落著似的。
『這個送妳。』斐斯將一條項鍊放到席德拉手上。
『這是什麼?項鍊?』席德拉好奇地看著這透明的玻璃球,以及玻璃球裡底端的白色物體。
『對它施點魔力試試看。』
席德拉照做,原本沉澱在底端的白色小點突然消失,然後一個個如雪花般的小白點不斷地從玻璃球的頂端落下,然後消失、又從頂端落下……
就如同窗外正下雪的景象。
『好漂亮!』席德拉發出驚嘆,『這怎麼辦到的?』
『這是秘密喔。』
『幹麼這樣,告訴我嘛,好不好?』席德拉撒嬌地說。
斐斯露出為難的表情,然後妥協般的說:『好吧,如果一年後妳還記得這件事的話,我就告訴妳。』
往事歷歷在目,但無論她記得這件事多久,斐斯也不會告訴她關於這條項鍊的秘密了……
「席德拉!」一個聲音打斷席德拉的思緒。
席德拉驚慌下,收起自己憂傷的眼神,勉強自己露出微笑,假裝沒事地回頭,看到正氣喘吁吁跑向她的愛堤可。
「妳果然在這裡。」愛堤可像是絲毫沒發現席德拉早先的哀傷似的,露出微笑。
「怎麼了嗎?」
「村裡來了兩個天使族喔,說是要找妳的。」愛堤可盡責的報告,「我帶妳過去吧。」說著,就轉身往村裡的方向前進,席德拉也跟了上來。
「天使族找我?」席德拉皺眉,某些不愉快的回憶瞬間閃過腦中,「有說是什麼事情嗎?」
愛堤可偏頭想了想,「沒有欸,他們只說要找妳。」
「他們是自己說是天使族的?」席德拉莫名地感到些許不對勁。
「不是喔,」愛堤可搖頭,「他們是用飛的過來的,還在村裡引起一陣騷動呢。」
席德拉臉上的表情有些錯愕,喃喃道:「天使族通常不會這麼張揚的啊……」
「呃?妳說什麼?」愛堤可沒聽清楚席德拉的話。
「沒什麼。」席德拉立刻說,她不想要愛堤可多操心,也許這一切只是自己想太多而已。
「喔。」愛堤可也沒多想。
「欸,席德拉,為什麼妳都不會回去天界啊?」愛堤可突然問。
「呃?」席德拉有些錯愕。
「妳離開家很久了吧?」愛堤可看著遠方的天空道,「從妳來村子後,就幾乎沒見過妳離開,妳家人不會擔心嗎?」
「我有回去過。」席德拉淡淡地說。
「咦?什麼時候的事?」愛堤可吃驚地問。
「斐斯死後,我不是消失了幾天嗎?」席德拉露出一抹淡笑,那笑容,夾帶著一絲苦澀。
「啊,原來妳那時候是回天界了啊。」愛堤可了然道,然後突然想到什麼,「可是……那為什麼妳回來時……」
席德拉心裡很明白愛堤可話只說一半的原因,淡然道,「我不會再回天界了。」
愛堤可錯愕,一時說不出話來,而席德拉也沒想多做解釋,逕自往前走去。
沉默就在兩人之間漫延。
不知不覺,兩人已走到村子口。
「我叫波衛爾把他們帶到旅店裡了,我們一起過去吧。」愛堤可輕輕開口。
席德拉點頭,沒有多說些什麼。
一路上沒有什麼行人,現在這個時間村人們大多在外頭狩獵,或是待在家裡度過悠閒的下午。
「為什麼……」
快到旅店門口時,愛堤可突然停下腳步,低頭問道。
席德拉轉頭看向她,臉上有著不解。
「妳說妳不回天界了,為什麼?那不是妳的家嗎?」愛堤可抬起頭,眼神是非得到答案不可的堅決。
席德拉原本勉強撐起的笑容消失了。
撇過頭,席德拉只是淡淡說了一句,「沒有人歡迎的地方,算家嗎?」那一日的眼神,深刻烙印在心底,同樣的痛,她不想再次承受,她寧可選擇逃避。
就算這樣的逃避要持續一輩子也沒關係。
不理會還呆站在原地的愛堤可,席德拉獨自走進旅店,門上的鈴鐺聲響起──
空曠的大廳裡,坐在櫃檯後方的希凡大嬸抬起頭,臉上和藹的笑容讓席德拉原先緊繃的心情緩和了點。
希凡大嬸指著角落裡的幾張桌椅處,席德拉看過去,兩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中。
他們是一男一女,男子倚著牆,原先閉著的雙眼因席德拉的靠近而睜開,直盯著席德拉,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。
相較於男子的冷淡,女子的反應有些緊張,她慌亂地從椅子上站起,及腰的長髮隨之飄動,「席、席德拉。」女子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。
「瑞克、風緹,你們怎麼會來?」席德拉皺眉問道。他們兩個也是跟席德拉一起長大的朋友,雖然比起來交情沒有跟貝希和弗瑞特那麼好,也還是不錯的朋友。
「我們不能來嗎?」男子──瑞克反問。
「可以,只是我沒想過還會有天使族想找我。」席德拉毫不掩飾地說出自己的處境。
「我們……想知道一些事……」風緹有些猶豫地開口,「妳……」
「我不想談。」席德拉打斷她的話,「你們若只是想來問這個,那很抱歉讓你們白跑一趟,你們可以回去了。不過,」頓了頓,席德拉露出一抹苦笑,「反正我想你們也不會想看到我,你們就走吧。」
風緹和瑞克對看一眼,風緹慌亂地說:「我們不會的,我們怎麼會不想看到妳呢。」
「是嗎?」席德拉輕問,但眼中全無相信。
「當然是真的!」風緹認真地說,「不然我們怎麼會跑來找妳呢?」
席德拉挑眉,轉而看向瑞克,「瑞克,你說呢?」
瑞克看了看四周,沒有回答,反而問道:「這間旅店還有空房間嗎?住一天要多少錢?」
「呃?」席德拉愣了愣,但長期幫忙看店的經驗,讓她不自覺地回答,「有,還有房間,住一晚單人房五百,雙人房七百……」
「說什麼雙人房啊!」瑞克微笑,「兩間單人房就好。」
「這樣一共是──」席德拉說到一半,頓時發覺不對勁,「你們要住下來?」
「嗯,錢應該夠住個幾晚。」瑞克很認真地點頭。
「不,我的意思是,你們為什麼要住下來?」席德拉皺眉。
「都到旅店了,不住下來難不成要去外面露宿荒野嗎?」
「你──」席德拉瞪著他,很明白自己說不過他,也明白從他口中套不出什麼來,從以前就一直是這樣了。哼了聲,一個轉身,手指向希凡大嬸,「櫃檯在那邊,自己去登記住房。」說完,也不理會他們,逕自往樓梯的方向走去。
「席德拉!」風緹出聲叫住她。
「還有問題嗎?」席德拉不耐地轉頭。
「我們……我們突然跑過來,會不會給妳添麻煩啊?」風緹小心翼翼地問。
席德拉冷冷看了他們一眼,「反正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,不差你們兩個。」說完,就頭也不回地離開。
回到房間,關上門,席德拉任憑自己放鬆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。
瑞克和風緹的突然到來,讓她著實感到不安。但剛剛的對話,也讓她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。
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……彷彿那一切一切都只是夢而已……
手撫上胸前的玻璃珠,真實的觸感再一次提醒她──這不是夢。
風緹眼中的慌亂,清楚寫出了害怕,那讓她難以忽視。
瑞克雖然態度還是漫不經心,但避而不答的態度,也讓她清楚感覺到,有些事瑞克並不想多談。
她傷害過的人實在太多了……
一切已經回不去了……
雖然心裡還是會希望,他們能像以前一樣對待自己。
也希望,他們說的不在意是真的。
想要相信,卻還是害怕,到底怎麼做才是對的?
她真的不知道,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他們才好……
真的……可以繼續相信嗎?
(To Be Continued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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